生命中格外有意義的瞬間,必須以此後的生命來緩慢理解——紀念《葬送的芙莉蓮》動畫化

《葬送的芙莉蓮》寫的是時差,適逢終於動畫化,作為一個從第五話開始追外加三四刷漫畫的讀者,除了想寫些什麼外,每次看到勇者辛美爾出場(我還是比較偏好這譯名,欣梅爾聽起來好像護髮素)還是會膝躍反射般鼻酸起來。

簡而言之,這是一個勇者討伐魔王勝利凱旋後的故事。傳統冒險的終極任務解決後,四人小隊宣告解散,勇者辛美爾決定用餘生來兌現在冒險期間許下的承諾,以及繼續守護他所守護過的人民,一直到死。然而,小隊裡的魔法師芙莉蓮是一隻精靈,壽命是人類的好幾十倍。討伐魔王的十年對人類來說相當漫長,但對芙莉蓮來說,不過只是一瞬間。小隊解散之後,她決定繼續旅行,史詩般的冒險只是她旅途中的小插曲。

五十年轉瞬而去,直至勇者辛美爾老死之時,芙莉蓮仍未知道那十年的冒險故事對她而言的重要性。她隱約知道其中有無數的重要事情,但她的感覺與理解總究滯後,雖然在勇者的喪禮上垂淚,卻並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。因此,可以用一句話來概括整部《葬送的芙莉蓮》:生命中格外有意義的瞬間,出現得太快而猝不勝防,我們必須以此後的生命來緩慢理解。

《芙莉蓮》為何是一部出色的作品,原因在於作者對於時間的拉伸。一般而言,生命中的重要瞬間,說到底真的只是一瞬間。一個笑容,一次回眸,一場衝突,一部作品,一頓盛宴,一場喪禮。而《芙莉蓮》這個重要的瞬間,長達十年。以千歲壽命的精靈來說,這個瞬間的意義需要在日後漫長的旅程中逐一回眸,解謎般地理解。

這也是看久了《芙莉蓮》後,每次看見辛美爾就像用鼻子吸了胡椒粉的原因,因為那十年冒險的意義,是芙莉蓮日後的旅程中拼湊起來的。她越拼湊,回憶的重量就會因為時間無法逆轉而不堪負荷,同時山泥傾瀉般壓向讀者。辛美爾象徵的是錯過,是最好的黃金時光已不知不覺流逝的錯過。

而時間正現在進行式地往前移動,如今仍然存在無以數計的重要瞬間。因而,《芙莉蓮》寫的是,在緬懷的同時,必須要把握現當下這趟旅程的意義。人類會死,故事會完結,因此才會召喚出感動。《芙莉蓮》的感動之處在於,她終於在過往看似微不足道的瞬間提取意義了,那是療癒而非悲傷,成長而非追悔的bittersweet。

值得再剝開一層的是,芙莉蓮由於有千年壽命,於是那十年的冒險有無數細節等著她重新銘刻意義。但更短的時間呢?一周?一天?一小時,一分鐘,一秒?如果意義始終是事後追認的,《芙莉蓮》想說的,其實是就連人類這個短命種,那些錯過的美好瞬間仍然存在著龐大的意義。它始終影響著往後的人生,作為一個統御一切的能指。時間的長短不是最重要的因素,而是日後如何在回味那個瞬間時,與它並存,且踏上旅途。

重新進入一次《芙莉蓮》的故事再次確認,這故事越往後看,回頭看最前面時越催淚。它不是悲劇但它淨化,它不是喜劇但會笑,它告訴我們的是時間的重要性:就算意義的理解出現時差,並不妨礙你如今立刻出發旅行。這是一部經典,如果隔壁那部只值2.5分,《芙莉蓮》值得10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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